第三章 激战土围子（三）
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冬夜。
夜色正浓，四下里一片混沌，寒冷的北风带着尖利的呼啸，呜咽着刮过黑暗中的土围子。哨兵在围墙上踱来踱去，冻得直搓手。
炮楼上的探照灯有气无力地照着，光柱所及之处，是大片的裸土。不时有黄土被北风卷起，在光影里旋转着，飞舞着，最后落在围墙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土面儿。
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谁能想到，悠哉了大半年的土围子，即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。
而引爆这一切的，居然是一只鸭子。
凌晨五时许，围墙下的壕沟里，突然传来“嘎嘎”的叫声。在呜咽的北风里，鸭子的叫声时隐时现。
围墙上的哨兵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到来。
一个伪军伸了伸懒腰：“唉……这他妈也太不公平了。皇军都猫在炮楼里，却让咱们在这里灌风。”
“谁说不是了？这大冷天的，也太不把咱当人了。他奶奶的，皇协军就是受歧视。”另一个伪军倚在垛口上嘟哝道。
“哎？你今天瞧见没有？两个太君居然掐了起来，卧槽……那叫一个狠，那个叫中村的都快被打哗啦了。我的天，这日本人对自己人也够狠的，吓死个人。”
“谁说不是啦，咱可得小心点，要是犯到那个叫黑田的手上，还不把咱给剐喽？”
“就是，就是……不过，那个叫中村的也着实可笑，他居然想出什么鸭子战术，嘿嘿……简直笑死个人。”
“啥意思，快说……那时候我正在站岗，啥也没听着。”
“嘻嘻……中村说了，听见鸭子的叫声就是八路在挖地道，你说逗人不逗人？”
“啊？真的吗？太他妈逗了……卧槽，不对呀？我怎么好像听见鸭子正在叫呢？”
“胡说，我咋没……哎？……你还别说，还真是……卧槽，赶快去报告太君。”
“你不是觉得逗吗？还报告个球？”
“卧槽，万一呢……”
几分钟后，原田小队长带着伪军钱永贵队长和几个伪军小队长匆忙登上墙头。
“就是这儿！这口大缸里的鸭子刚才在叫……咦？咋又不叫了？”报信的伪军一脸的懵懂。
原田顺着伪军手指的方向望去，探照灯下，壕沟前一片静寂，白茫茫的灯光下只有一蓬蓬灰土在盘旋。
“你确定？”原田死死地盯住报信的伪军，盯得那小子一阵子发毛。
“确定，千真万确。”两个伪军忙不迭的回答。
“那么，好吧，立刻按照中村君说的办法投弹发炮！”
“唉呀……别呀……太君，您没看到黑田长官对中村君大发雷霆吗？要是按照中村君的办法去做，回头黑田长官发起火来，咱们吃不了兜着走。”钱永贵赶紧插了一句。
原田立即警觉起来：“嗯，说的也是……可是，总要试一试吧，万一呢……这样吧，朝这个方向上打上几枪，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。”
“是！”
“叭叭叭！”一连几声清脆的枪响。
就在众人瞪大眼睛观察情况的时候，黑田带着几个日军匆匆赶到。
“什么情况？原田君。”黑田气喘吁吁地问。
“阁下，刚才在这个方向上出现了鸭子叫。”
黑田的脸上顿时现出极为古怪的表情，他一步步走向原田，一张愤怒的脸几乎贴到了原田的鼻子尖上。
“八嘎……难道愚蠢会传染吗？那个叫中村的出了一个愚蠢的主意，而你居然信以为真了，真是一个蠢货。”黑田痛苦的在脸上摸了一把，随即对身边的日军说：“收队！开路！”
“慢——”身边忽然传来一声爆喝，中村领着几个部下大踏步赶到。
“是不是鸭子叫了，原田君？”中村大声质问。
“是，中村君。”
“那你还犹豫什么？赶快朝相应方向投弹发炮！记住，近处投弹，远处用掷弹筒轰！”中村大吼着，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危险正在来临，一阵轻微的战栗迅速弥漫他的全身。
“八嘎，又在胡说八道！笨蛋，我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！你给我滚！快滚！”黑田大声吼道。
“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，黑田君。如果你不想被八路的土飞机炸飞，就立刻按照我的方法去做。”中村面色严峻，毫不退让。
黑田将信将疑，心里一阵嘀咕：哎呀？这小子越来越无礼了。瞧这小子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，还真是让人有些担心呢。
嗯，我不能叫大家说我太固执，就按这小子的说法去试一试，如果到时候没事的话，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奚落奚落他。
于是，黑田阴阳怪气地说：“那么……很好，中村君……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的话，你该如何补偿浪费的弹药呢？”
“我会从这里跳下去！”中村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黑田大惊，随即哈哈大笑：“好……很好……那我就等着欣赏中村君你翱翔了。那么……开火！”黑田一声令下。
“嗵！嗵！”炮楼上的掷弹筒响了，两发炮弹拖着怪音一前一后向正前方落去。
围墙上的日军也掏出几个瓜弹，在钢盔上一磕，然后奋力掷出。
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后，烟雾很快散去。
结果，在雪亮的探照灯下，围墙外的开阔地上，赫然塌出一条长长的沟道。
那显然是一条地道，最近处距离围墙已经不到十米。
众人都看傻了。
如此天寒地冻，又没有强有力的工具，居然能在冻土里挖出这么长的一条地道，而且还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伪军做不到，就连日军也做不到。
众人很快就反应过来，这就是传说中的“土飞机”……真险吶，要是再晚一些发现，很有可能就被炸上天。
而拯救他们的，居然是一只鸭子。众人无不惊骇！
“滴滴答第第……”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。
大批黑影从四面八方杀到，土围子立刻就陷入了激战。
围墙上的众人不知道，这条坍塌的地道一下子就把十来个八路埋进了土里，八路的眼都红了。
